作者 | 柳宁浩律师

为进一步加强专业建设，京师上海律所品牌委联合婚姻家事部推出了专题研究月，本文是“遗产管理人”主题月的第二篇文章。此前，婚姻家事部陆续推出了涉外专题、不动产专题、股权专题等系列专业文章，用专业打口碑、建品牌，希望用专业内容输出让律所品牌深入人心，让客户、同行认可。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生效前，虽在《信托法》、《民法总则》中出现过“遗产管理人”一词，但却仅限于概念的层面。而《民法典》的生效，则意味着遗产管理人作为一种制度，为法律所正式设立。

作为一项新设立的制度，必然尚存许多有待摸索、筹划、落地的细节去研究探讨；也必然存在潜在的风险需要提前评估与预警。又因为不同身份的参与主体在担任遗产管理人时，所面临的风险与机遇也会略有不同，故而笔者在此仅单就商业机构这个主体在担任遗产管理人时可能发生的实务问题进行粗略探讨。

一、商业机构担任遗产管理人的资格、资质、准入门槛

就目前法律规定情况来看，并未就担任遗产管理人的主体有任何禁止与限制。也可以说，这是一个完全开放的市场，小到自然人个人、合伙企业、大到世界500强企业都有参与其中的机会。同时，法律也未对想要成为遗产管理人的主体提出专业能力、技术能力、资金能力等方面的要求，简言之，目前尚且是一个“来者不拒”领域。

从正向来说，这样的环境可以开展充分竞争，有利于各路英豪群雄逐鹿，各展所长；凭借自身能力公平竞争，争夺市场，也可以让服务对象享受到新事物初期所带来的红利。同时，充分的竞争也能使得监管方在初期的运营中，发现问题，研究问题，解决问题，进而逐步建立规范与标准，促进遗产管理人制度的健康长远发展，走向成熟。

但从反面来说，没有入门门槛的要求，不设资质、资格限制的市场准入，又难免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怀揣各种目的的商业主体都蜂拥而入，或因缺乏专业知识、或缺乏相关经验导致损害当事人、委托人、受益人、第三方等的利益。也无法避免道德缺失、野蛮生长的商业主体丧失底线的操作，给遗产管理人制度造成负面的影响。

综上，遗产管理人制度作为新兴制度，应当在既鼓励商业主体积极参与市场建设的同时也要加速对市场参与主体的规范化；从长远看，也应建立对参与市场的商业主体进行监管，并设立一定的准入门槛，对商业机构担任遗产管理人建立资质的要求。

二、商业机构担任遗产管理人的优势分析

商业机构担任遗产管理人时，相较于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等专业机构，具有资金实力、展业灵活、商业敏锐度高等优势。

■ 首先，商业机构一般会有较大的实力背景，诸如保险公司、信托集团、基金公司、金融企业等，不仅资金雄厚，且在全国均有布点，且其商业品牌影响力也较大，更易获得高净值人士的青睐与选择。

■ 其次，商业机构展业灵活，限制性较小，可较为方便地成立一个项目公司或事业部来专门从事遗产管理人业务。在接纳委托人、客户方面也不受条条框框的约束，以纯市场化、商业化运作。在广告、宣传、营销等方面也有得天独厚的经验与优势条件。

而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公证处等专业机构，可能会受到利益冲突的影响，又加之专业性机构并不单一从事遗产管理人一项业务，容易因其他业务的开展而在担任遗产管理人时受到擎肘，制约了遗产管理人工作的高效运行。

■ 另外，商业机构因一直是市场经济中摸爬滚打，对商业思维、商业模式、趋势、商业风口等具有特有的敏锐度，在担任遗产管理人时，容易发现新的商机与衍生市场，可以进行横向、纵向的市场一体化等操作，扩大市场，增加盈利点。如，保险公司在向保险客户展业时，结合遗产管理人的内容与特点，将保险产品与遗产管理方案结合，既现在卖出了保险产品，也培育了遗产管理人的潜在客户。

■ 最后，商业机构担任遗产管理人，对于被继承人、继承人、利益相关第三方等也有一定优势。比如，交付给大品牌、大集团来担任遗产管理人，会有心理上的安全感，或大集团的资源优势，降低遗产管理成本等等。

当然，商业结构担任遗产管理人时所具有的优势一定不限于以上几种，有待市场主体真正介入该领域开展工作时进一步总结与挖掘。

三、商业机构担任遗产管理人所带来的风险与不确定性

商业机构本质上是以盈利为目的，因此商业机构涉足遗产管理人也是趋利的，在商业运作中会存在一定的风险与不确定性，可能给当事人、委托人、利益相关第三方带来损失，甚至恶意损害事件的发生。

■ 首先，专业性不强的问题。

笔者认为，从事遗产管理人工作，法律与财务是应具备的最基本的知识与技能，且还应具备一定的处理遗产类纠纷案件的实务经验，这种知识、技能、经验并非可以通过在商业机构内部短期培训所能获得的。因而，商业机构从事遗产管理人工作的初期，会面临专业知识、能力、经验不足的问题，也可以说是专业人员的相对不足。至少相对于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等专业机构，确实存在短板。

就这一问题，笔者认为，商业机构在运作初期可以通过与专业机构合作、整合、外包等方式解决，比如联合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共同处理个案，商业机构居中协调，专业机构分工协作，商业机构类似于平台机构，负责开拓市场，对外承担责任，对内分派专业工作给专业机构。也可以从专业机构内吸收引进专业人才，以商业机构内部员工的身份从事遗产管理人工作。从长远来看，商业机构必然会在该领域内做到自身的又精又专的程度，而不是长期以“发包方”的身份参与其中。

■ 其次，道德风险的问题。

如前所述，目前对于商业机构的市场准入并不设限，可能会导致鱼龙混杂。大型商业机构可能相对安全，但小型的商业机构，甚至一些就只是为了“捞一票就走”的草台班子，其道德风险就难以把握了。在目前监督管理制度不明确、不完善的背景下，可能会发生挪用被管理的遗产、做假账、贪污、侵占等不法行为，甚至卷款潜逃等极端侵权行为。

因此，一方面应尽快建立监管制度，明确监管主体的职权；另一方面对市场参与主体要有强制内控标准，防止此类事件发生。比如，可以参考证券交易中的资金账户第三方托管制度，根据遗产的不同种类对遗产进行第三方托管，遗产管理人仅发布指令，所管理的财产物品不经手，以降低道德风险的发生。

■ 再次，经营风险的问题。

商业机构的特点是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因而也难免会因为各种因素导致发生经营风险，乃至破产倒闭。尤其是大型商业机构，往往是混业经营，若该商业机构也从事了高风险项目，如遇“暴雷”或经济系统性风险等情况，可能会导致整个商业机构破产倒闭，则遗产管理人这部分业务也就会受到波及，也可能因此损害到委托人、受益人的利益。

因此，商业机构担任遗产管理人时应建立一个妥善、安全的企业组织体系、与风险隔离制度也是相当重要的。比如，要求从事遗产管理的商业组织仅能从事该部分业务，禁止或限制兼业。同时，如前文提及的第三方托管也是可以做到风险的隔离；以及适时引入责任保险机制，对遗产管理人在从事遗产管理工作时所发生的各项过错、过失、意外导致损失进行承保，分散风险，保障委托人、受益人的合法权益。都是可以借鉴与参考的方案。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对商业机构担任遗产管理人应持一个肯定与鼓励的态度。但同时也应尽快建立完善的规范制度，监管制度，对市场化的运作、个案的操作流程等也可以建立标准化、流程化的操作指引规范，以促进遗产管理人这个新制度能健康成长与成熟起来。

笔者窃以为，目前较为成熟的破产管理人模式，是具有较高借鉴意义的，可以为遗产管理人的运作提供参考。此外，另一种可借鉴的方案是，如同律师事务所、专利代理事务所那般，由主管部门行政审批市场准入资格，仅限行政审批成立的“遗产管理事务所”特许企业可以从事该领域业务，规范市场准入，也是当下可以适用的方案。总之，遗产管理人制度前途光明，但目前仍处于摸索状态，需要主管部门、市场参与主体、专家学者们共同集思广益，来促进发展。

律师简介

柳宁浩律师

北京市京师（上海）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律师，公司商事交易法律事务部副主任，华东政法大学法学、华东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双本科学历。2004年进入法律行业工作，2012年起独立执业。诉讼技术娴熟，拥有丰富的民商事诉讼实务经验，在家事纠纷、合同纠纷、企业风险管理、金融财税领域深耕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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